惠通桥——“重走滇缅路”之五

　　1931年的某一天，正处在缅甸老银厂火红事业中的梁金山，收到了与他老家保山蒲缥一江之隔的龙陵县县长邱石麟的一封信，信中说怒江上那座饱经风雨侵蚀的老桥，早已不堪人马重负，岌岌可危矣，欲谋各方共造一座新桥，可否支持运云云……染金山的眼睛发亮了：都已二十世纪了，怒江两岸以及同缅甸之间的互通互惠，难道还要在怒江上划船“泅渡”吗？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由他一人承担建造一座新桥的大部分资金，说干就干，立刻回信，立即行动，他拍卖了手下的一家公司、两个商号，设法筹措到了二十余万盾卢比，然后请出了美国工程师阿伯兰德设计桥梁……那三年，粱金山建桥用的钢粱、铁板、铁链索是由仰光火车运到腊戊，又用汽车拉到南坎，最后是用骡马生拉硬拽到怒江筑桥工地上来的，整整三年还多，一座长123米，宽6米的钢筋铁板大桥宛然横跨于怒江上。竣工剪彩那天，一位由龙陵回施甸的老农杨有义有幸成为第一个过桥者，他兴高采烈地对前来剪彩的梁金山唱道：“粱金山，好心肠，修座员桥通过四方，此桥本是金山桥，一年修好万年牢！”
　　这就是惠通桥，一座日后注定将闻名中外的大桥。抗战爆发，在制定修筑滇路方案时，有人建议从下关经保山利用惠通桥向怒江西岸龙陵、芒市两支坚实的手，紧紧牵住了从两边伸展过来的路的红飘带，历史把捍卫正义的机遇和荣耀赋予了惠通桥。
　　1942年5月5日，中国远征军不幸溃败的疾风乱吹，仅仅数日之间，畹町、芒市、龙陵相继失守，日寇的凶焰燃到了惠通桥边，时间在这里重重地停顿了一下—— 那一天中午，惠通桥依然在拥挤和缓慢的车队行驶中沉默着，而日寇的先遣部队数千人已混迹于难民和车队中，一步步逼近了桥梁。如通过此桥，日军可以顺利攻陷保山、大理、昆明，直指重庆。然而意外事情发生了，一位自恃颇有“背景”的龙陵商人何树鹏，在桥头倒车掉头阻住了车流，守桥士兵前往干涉，竟遭何车主恶詈，气愤之中拔枪毙之，以为他们行迹已暴露，于是枪弹如蝗，飞向大桥。关键时刻，守桥执行指挥陆忠俊一声令下，“轰”！惠通桥发出了一声震撼天地的怒吼，石破天惊，日寇被阻在了怒江西岸，惠通桥以它的玉碎之躯，为历史留下了一个醒目的分号。
　　听到惠通桥被炸的消息，已归国抗日的粱金山不禁老泪纵横，然而他知道这是桥的光荣，当正义的一天到来时，它仍将重新屹立于怒江之上。经过整整两年的怒江对峙，中国远征军终于赢来了胜利，为友谊和发展而醉心地微笑了。
　　当我们现在伫立于这座名桥边时，战争的硝烟早已逝去，惠通桥的作用已被新建的水泥大桥红旗桥所替代，它只是作为一种光荣而保存着，甚至还显得陈旧和孤零，然而正如当年采访滇缅公路及惠通桥的著名作家萧乾所说的那样：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路，有数不清的桥梁，然而没有哪一条路或哪一座桥，能够像滇缅路和惠通桥那样，足以载入史册！“
　　　　1995年10月2日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