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远征军 (七)

       纵观1944年春天的中国战场，日本强盗到处在发动进攻，太阳旗伴随着浓烈的硝烟和侵略者称霸的野心在中国的土地上冉冉升起。强盗们烧杀奸淫、无恶不作，中国国土继续沦丧，人民大众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仅从中国战场的局部来看，我们完全有理由为眼前这个前景暗淡的战争场景感到悲观。但是我们把目观投得更远些，投向中国的西部、投向东南亚、太平洋，以及整个欧洲，我们便没有理由不感到极大的振奋和鼓舞。因为在全世界盟军到处在反攻。而在怒江东岸地形险恶的大峡谷里，在缅甸北部山峦叠嶂的丛林地带，中国远征军将士们正以前所未有的英雄气概向日本侵略者发起一场规模巨大的战略反攻。

               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史上一笔由中国军队抹下的亮色，历史将永远记载下这壮烈的篇章。

中国驻印军番号及指挥官：总指挥为史迪威、副总指挥为郑洞国兼新一军军长，继任孙立人；新30师师长胡素，继任唐守治；新38师师长孙立人，继任李鸿；第50师师长潘裕昆；新6军军长廖耀湘，新22师师长廖耀湘，继任李涛；第14师师长龙天武。

秣马厉兵

           中英联军在缅甸溃败后，撤退到了印度的边境小镇一一利多，而史迪威将军在缅甸的溃败途中，度过了他60岁的生日，这对史迪威来说，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记忆。

1942年5月20日，史迪威一行抵达印度边城英帕尔，当天，他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对于在缅甸的失败，史迪威在会上说：“我们遭受了一次严重的打击，这是盟军也是我个人的奇耻大辱，此次撤退令我军颜面失尽，我想，我们应该找出失败的原因，重整旗鼓，才能重返缅甸，请记住我的话，我们一定要胜利地重返缅甸!”然而，说比做简单，但现在要想进入中国，惟一的方法便是飞越喜马拉雅山。

           缅甸战役的惨败，英国政府的消极态度和口是心非的举动，让史迪威清楚的认识到了国民政府在抗战中的作用和地位以及对太平洋战争的影响。于是5月25日，史迪威给美国陆军部发去电文：“如果美国不向这个战区派来作战部队的话，那是错误的，而中国在战略上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正如英国首相丘吉尔所说：“如果日本进军西印度洋，必然会导致我方在中东的全部阵地的崩溃，而能防止上述局势的出现的只有中国。”

1942年5月，自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后，美国为了把“租借法案”的物资运进中国，开辟了从印度到中国昆明的空中运输航线，自此，中国的所有援华物资都改用空运，这就是二战时期著名的“驼峰航线”。

           “驼峰航线”是一条复杂的运输线，它包括几段；美国商船先把物资运到印度的加尔各答港，再用火车或汽车运到印度东端的阿萨姆邦机场。但印度的铁路轨制不统一，货物要在不同轨制的车皮上，慢吞吞地倒来倒去，最容易堵塞的是从孟加拉伸出来的单轨铁路，它原来是为茶叶种植园而修建的，用来输送军火，往往力不从心，在接近阿萨姆邦时，物资得改用小火轮运输，由于运输太复杂，物资从加尔各答港到阿萨姆邦机场，得用几周的时间。

           初期，美国政府计划每月向中国运输5000吨物资，而实际上运输量仅为十分之一，较之中国抗战之所需，犹如九牛一毛。物资在阿萨姆邦的贾布尔尘土飞扬的简易机场装上飞机之后，就将进入世界军事史上，最复杂、最险恶的空中运输线。

           这条航线的起点是印度的阿萨姆邦，终点是中国的昆明，从直线看整个航程不过550多公里，但这是一条生死叵测的空中航线，从缅甸北部重镇密支那起飞的日本陆军第五飞行师团的战斗机就守候在途中。当时，美军使用的是C一47和C一54运输机，没有护航、没有自卫能力，所采取的措施是向北移，沿西藏东南绕大弯子，以躲避日军飞机的拦截，这就使航程增加了200多公里。

           航程中最艰巨的是飞越“驼峰”，从喜马拉雅山脉到横断山脉是世界屋脊向东南的延伸，美军不知道这一片犬牙交错的大山怎么称呼，只是从空中看下去，它很像一群奔跑的骆驼，因此称为“驼峰”。在“驼峰”上空飞行，运输机几乎达到了最高升限25000英尺，空气稀薄，飞行员要带着氧气罩飞行。由于喜马拉雅山南麓气候恶劣，冰雹、霜冻严重威胁着飞行的安全，航行途中，气流也极其不稳定，飞机就像暴风骤雨中飘荡的树叶，经常发生坠毁事故，其失事率高得惊人。沿途散落着失事飞机的金属碎片，在晴朗的天气里，美军飞行员可以不用罗盘导航，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属片，就可以飞到昆明。途中飞机一旦出现故障，也无法迫降，将坠毁在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中，飞越“驼峰”后，是一片坦途，美军运输机渐渐接近昆明机场，缓缓下降，一次抵押着性命的飞行才算结束。 

           战后，美军发现在喜马拉雅山南麓，一些飞机坠毁集中的地方段，飞机残骸竟然连绵一百多公里，散落在山谷中的飞机碎片，在反射的阳光下十分耀眼，美军给这里取了一个十分残酷的名字一一“铝谷”，即飞机铝片布满的山谷。

           在昆明机场上到处都堆放着美国实施“租借法案”后运往中国的物资，它们实在是来之不易，运输的每一个环节都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人的生命，但美国政府横下一条心，只有中国战场才能最大限度的牵制住日军，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军火运进中国，要用有现代化武器装备的中国军队把日军拖住、缠死，使日军主力不能进入太平洋主战场。正如罗斯福说：“假如没有中国，假如中国被打败，你想有多少个师团的日本兵，可以调到其他方面来作战，他们可以马上打下澳洲，打下印度……”

“驼峰”航线的开通，有力地支持了中国的抗战，也增强了中国国民政府的抗战决心。在三年零三个月的时间里，通过“驼峰”航线，向中国运送了近80余万吨的战略物资，其代价也是高昂的，它的代价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在战争期间，中美两国共坠毁和失踪飞机609架，牺牲和失踪1500余名飞行员。

           由于空运的代价过于高昂，而且也满足不了中国的抗战所需，所以，盟军决定在缅甸北部和云南的西部发起反攻，重新打通滇缅公路。

           对于反攻，最为积极的是美国将军史迪威，这位将军曾在缅甸保卫战中，指挥两倍于日军的兵力，竟然被日军打得大败，不仅丢掉了滇缅公路，还让日军攻入了中国的大后方一一云南西部，这一切成为了史迪威将军军旅生涯中最大的耻辱，所以，当远征军败退到印度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决心，一定要沿着失败的路打回去!

           史迪威将军毕业于西点军校，，早年是美国驻华武官，精通汉语，到过中国各地，据说还是京剧的票友，史迪威还把对中国的热爱扩展到下一代的身上，他有两个女儿都出生于中国，他给她们取名：一个叫李娜娜，一个叫杨晶晶。

中国军队在抗战中的连连失败，史迪威认为，这不能说明中国军队不能打战，只要给他们提供足够的装备和良好的训练，能吃苦耐劳的中国人，一定能够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军人。

           1942年8月，中国退到印度的孙立人的新38师，廖耀湘的新22师共约1万人，重新整编为新一军，称为“中国驻印军”，驻扎于印度的兰姆伽基地，杜聿明和罗卓英先后回国，史迪威成为了中国驻印军的总指挥。 

           1942年8月上旬，杜聿明离开印度前，他在利多设下灵堂亲自祭奠远征军将士的亡灵，临行时，杜聿明把手枪交给了廖耀湘师长，他说，反攻缅甸报仇血恨的事就拜托你了。

           在兰姆伽基地，中国驻印军装备了全新美式装备，进行全方位的美式军事训练，驻印军的口号是“打回老家去!”以此同时，史迪威还组建了两支特种部队，一支是由印度人和缅甸人组成的专门从事敌后侦察、搜集情报，破坏和营救任务的别动队，一支是由英国皇家远程突击队司令温盖特，和美军丛林战专家梅里尔上校指挥的中英美敌后突击队，美国人称它为“抢劫者部队”，其主要是在敌后展开救援、突袭、破坏等任务。史迪威认为，在缅甸反攻之前，最好不能让日本人安静地经营着他的防卫，一定要打乱日军的防御体系，要破坏它，搅它个鸡犬不宁，同时，“驼峰”航线失事的飞行员跳伞后，也可以及时得到保障和救助。

           但是，仅靠驻印军这一点人马，要想发起反攻，其力量显然是不够的。1943年初，国民政府根据盟军要求，调集了三个师空运到印度受训。

           这是中国士兵首次乘坐飞机，远征军老兵说，当时，我们从昆明上飞机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在空中他们从舷窗口，俯瞰机下的景物时，都激动不已，当飞机穿越喜马拉雅山脉时，气温突然下降，非常寒冷，全身都在发抖，由于气流下降，机舱内出现缺氧状况，此时，飞机颠簸也非常厉害，许多人都感到受不了，接着，头昏、眼花、呕吐……

           飞机抵达印度后，一走进兰姆伽兵营，所有的士兵马上脱得一丝不挂，赤条条地被赶进一个大池中洗澡，换下的衣服全被美国大兵一把火烧掉。

           从洗澡池中一出来，又是一排大木桶，里面全是药水，你就得进去，美国卫生兵来回检查，一丝不苟。从木桶里出来，一套熨烫整齐，笔挺的美式军服等着你，一人一套，什么礼服、作训服、常服……领带、毛袜、皮鞋等，穿戴整齐后，来到镜子前，嘿!简直都认不出自己了!

           之后，一日三餐，都是罐头、面包、牛肉、水果、鸡蛋……应有尽有，弟兄们边吃边说，国内的财主也过不上这种日子啊!还发钱，军饷，普通士兵十二卢比，约合三美元，和美国士兵的一百一十美元无法比，但大家也满足，不是一般的满足，而是太满足了，好吃好喝地供着，还发钱，天底下上哪儿找这种日子啊!

           之后是训练，全部美械，火力大，精度高，最痛快的是供应充足，子弹炮弹随便使用，哪像国内几个人合用一条枪，有的抱着个木头家伙，还像搂着个宝贝似的。

           几个月下来，那精神，那劲头和原来简直没法比。拼命地练，等到反攻时，长官就是一句话：“兄弟们，咱们回家!”

           拼命地练就是为了这一天，当年打不过日本人，不就是因为家什不如人家，给养不如人家吗?现在一切都掉了过来，妈的，给老子往死里打!日本人抵抗得顽强，但也不行，咱们那简直是横扫缅甸!当年的老兵说。

           是归家心切，三年了，谁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爹娘，没有忘记自己的妻儿，没有忘记同窗的恋人……也有的老兵说。

           驻印军集训地兰姆伽，位于印度比尔哈省北部兰奇市的一个小镇，兰姆伽原来有一个一战时英军关押俘虏的战俘营，后来史迪威把它改建成驻印军训练营地，其方圆25公里。离兰姆伽80英里以北，有一个叫如伽雅城的地方，这里曾经是印度佛教的发祥地，传说佛主释迦牟尼就诞生于此，当年中国唐朝的玄奘法师西天取经的地方，也就在这里，所谓的灵山和梅阴寺，也真有其名，真有其地。

           当时，很多驻印军官兵闻讯后都激动不已，纷纷来此进香、膜拜，有些军官还在日记中这样写道：“中国军队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在唐僧西天取经的地方，为了抗日救国，向美军学习新的战争思想，接受新的战术训练，这和当年唐僧取经何曾相似……”

           在兰姆伽伽基地，美军用他们的步兵训练大纲，系统地训练每一个中国士兵，其中绝大部分的科目，是中国军队里所没有的，美军还开办了坦克学校、工兵学校、汽车学校、炮兵学校、通讯学校、卫生学校等军事技术学校，分批轮训驻印军。当时，国内的近三分之一的中高级住军官也都在此受过训。

           据老兵说，驻印军的每个士兵都发有一顶钢盔，上面印有一个号码叫PASS，只要你到了受训的学校，美国士官就会根据你的号码，你就会得到学习和照顾。如上车，打马达、松离活器等，接着，一辆车跟着一辆车，爬坡，下坡……美军的这种教学方式让中国士兵大开眼界，信心十足，很快就学会了用一种很野的方式来驾驶汽车，驾驶坦克。

           但是，学习无线电的士兵们却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尽管他们大多是从众多士兵中挑选出来的，文化水平也相对较高。据驻印军老兵余永平说，因为学习无线电，要求很高，不仅要会，而且要收发得快，准确，这样对我们来说困难就比较大了，没办法，只有刻苦地学，除了美军教授外，下来后，每一个人都生方设法地自己学习，这样才能适应大纲要求，除了会收发外，还有更多的困难，如：S0S是什么，滴滴哒哒是什么，不仅要记住这些声音，还要记住许多的英语词汇，但还得硬着头地学，有时走路，都在想着这些英语，背着那些词组……

              鉴于这种情况，1943年蒋介石发表了著名的讲话：“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号召大后方的有志青年加入中国青年军，于是，大后方的许多青年学子纷纷报名参军，甚至大学生，这在当时好男不当兵的年代是史无前例的，这些青年学子后来大都加入了驻印军，成为了技术兵种。当时仅西南联大就有八百多名学子参军，在今天的原西南联大的旧址，有一块八百学子从军的纪念碑，上面镌刻着他们的名字，以昭示后人记住他们的爱国壮举。

           国民政府的许多中高级军官也接受了现代化战争的系统训练，如：步兵、坦克兵和炮兵的协同训练，地面部队与空军的协同作战等训练。后来驻印军还装备许多当时很现代化的武器，这些武器都要求各兵种之间的密切协同。由于美国人认真地教学态度，给驻印军官兵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们从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在后来的战争中受益匪浅。

           有了这种强化的训练，驻印军已有了强大的立体作战能力，半年后，首批驻印军整训完毕，这已经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现代化的军队，其火力和机动能力，首次超过了日军。

           此时，蒋介石飞临兰姆伽基地，他要好好地看看他的这支新的军队，于是，驻印军举行了一次炮兵演习，蒋介石看后，非常满意，连声称赞道，好的很，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