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远征军（八)

枕戈待旦

就在驻印军加紧训练的同时，英军也在积极准备缅甸反攻的尝试，原因是英军在欧洲战场和非洲战场的溃败，使得英军士气极其低落，英国国民也怨声四起，为了阻止这种颓势的蔓延，英国政府决定在缅甸展开一次战役动作，如果战役顺利的话，可以扭转大英帝国在亚洲的不利态势，同时也可借此鼓舞士气。

           在太平洋战争中，缅甸、印度东部的阿萨姆邦以及中国的云南省被盟军划分为印缅战区。直到1942年底前，印缅战区没有大的作战行动，但日英双方都枕戈待旦，日军准备向印度阿萨姆邦的英军基地发动进攻，英军则准备向缅甸反攻，战争的聚焦在缅甸北部的山区。

           英军在印缅战区的主力是第14集团军，它下辖第9军和第15军，分别部署于印度东部的英帕尔地区和南部的阿拉干地区。1942年9月下旬，英军开始实施“阿拉基姆行动计划”，按照计划，印度的一个陆军师在英军一个步兵旅的协同下，从吉大港向南进击，在有限推进后，夺取缅甸海岸线上的诺开港，作为以后水路两栖进攻仰光的跳板。

           缅甸的丛林中埋葬着英国人不堪回首的记忆，1942年上半年，英印部队被日军赶出了缅甸，经历了英军战史上最丢脸的撤退，跑到印度东部避难，这事件让英国军人没齿难忘。半年后他们终于开始了缅甸的行动，但英军在沿海沼泽地带行进异常困难，沼泽地带生长着茂密的灌木丛，潮水直接冲进灌木林，行军路线完全被水浸泡着，到处是齐胸深的淤泥，不要说辎重装备了，就连人通过都非常困难。尽管计划要求在1942年10月，展开争夺诺开港的战斗，但印度陆军师和英国步兵旅几乎用了一个月，才走了100余英里 。

           在“阿拉基姆”作战计划中，为配合英军进攻，原拟定中国远征军从云南南下，向日军发动进攻，蒋委员长本来就不愿意把驻守云南的部队派出去，以配合英军的“阿拉基姆计划”，此时，由于英军行动迟缓，让蒋委员长有了借口，他说：“英军迟迟不能展开战役行动，而且‘阿拉基姆’作战的规模太小，不可能收复缅北，因此，中国军队没有必要从云南南下”。由于，中国军队按兵不动，此时，只有英军孤军深入，所以“阿拉基姆”作战的失败已成必然。

           虽然，美国和英国的一些高层军官对该计划持批评态度，但总算是英军从印度向缅北反攻的第一次尝试。当英军按计划，终于抵达进攻目标诺开港时，遭到了日军的顽强抗击。由于英军劳师远征，很多重装备都丢在了沿途的沼泽里，攻击非常吃力。

           日本在缅甸的方面军下辖三个军；第15军驻防曼德勒，第 33军驻防缅甸东部，第28军驻防仰光和诺开港地区，英军正好撞在日军第28军枪口上。

           诺开战役一开始就形成了拉锯战，英军的消耗很大。由于孤军深入的英军没有正常的陆路补给线，所有补给都得依靠空投。从印度东部基地飞来的运输机，都必须把物资投放到英军阵地的后方，虽然运输机出动的架次不断增加，仍不及需求，滞留在丛林中的英军一再向后方发报，请求增援，但英军增援部队上不来。而日军增援的第55师团却从伊洛瓦底江穿插过来，迅速占领英军后方的缅伊半岛顶端，切断了英军的后路，英军的推进被粉碎。但是，在随后的两个月里，英军一直试图突破日军防线，在茂密的丛林中，用迫击炮和少量的野战火炮轰击日军的防御阵地，但一步也前进不了。

           在战后人们才得知，英军为夺取诺开港，新德里军区司令一直向伦敦发报，要求放弃这次战役，但丘吉尔坚决不同意，他说：“再从缅甸撤退，会损伤驻印度军队的士气，而且，会损害到不能恢复的程度，那么，英国人将会彻底丧失信心。”

            英军撤退被丘吉尔制止了，这样，英军步兵旅与印度步兵师只能滞留在原地，等待空投，他们发射的每一发炮弹，吃的每一块饼干，甚至每一个急救包，都要依靠运输机空投，好在日军在缅北没有绝对的制空权，英军运输机还能频繁活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英军战斗减员很大，伤员运不出去，只得在丛林中的临时包扎所医治，英军前进不得，撤退又不甘心，处境十非狼狈。而且即便是包扎所等后勤据点，也成为日军攻击的目标。1943年4月，日军一股部队从缅伊半岛的沼泽地带，向英军阵地的后背渗透，英军单薄的后勤保障系统，被日军袭击，而后方医院和储藏地点，也遭到日军小股部队的打击，日军竟然野蛮残杀伤病员。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迟一步，日军就有可能完全阻断英军的退路，进而覆没。此时，远在伦敦的丘吉尔只得同意撤退，英军步兵旅和印度步兵师，在这次远征中阵亡2500余人，尚存者沿缅甸海岸线，向印度东部的英帕尔基地转移，这意味着“阿拉基姆计划”的告吹，同时，也意味着英军向缅甸北部的第一次反攻，以失败告终，如果算上英军1942年在缅甸的撤退，这是英军第二次被日军赶出了缅甸。

            日军并没有追赶英军，而是在丛林中休整，矮小的日本兵被屡遭败局的英国人神话了。英国人说：“他们是丛林中凶狠的狼，他们不怕蚊虫叮，不怕蚂蟥蛰，不怕弥漫在丛林中的瘴气，不会得疟疾，体质上适宜风餐露宿，能够逐年累月地在茅草中蛰伏，在恶劣条件下的生存能力远比当地的土著都强。”其实，这都是英国人自己吓唬自己的，战后，人们才得知，日本人的伤亡率也相当高。

            英军狼狈不堪地撤回印度东部的英帕尔，士气极为低落消沉。为了给印缅战区的英军打气，英国政府把当红女歌星派到英帕尔，女歌星和英国士兵们拉着家常，但她安慰不了什么，垂头丧气撤退回来的英国士兵，觉得自己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战区，谁也看不到印缅战区的出路在哪里，它似乎被世界遗忘了。

          缅甸每年的6月至10月为雨季。1943年的雨季降临了，英帕尔的英军营房，英军装备，英军机场都浸泡在绵绵不绝的雨淋中，在凄风唤雨中，英军在与大自然厮搏着，反攻似乎一点指望都没有，这种绝望的思绪随着雨滴，一点一滴地浸透到人的心里，他们的情绪下降到了最低点。但在这一时期，在远离英帕尔数千里之遥，风和日烈的北非，英、美、中三国首脑举行了“开罗会议”，会上蒋介石与美国总统罗斯福商讨了中英美军事合作问题，开罗会议决定；美英中三国军队再次联合，向缅甸北部反攻，打通中缅公路。

              为了实施缅北反攻，美军和英军协议成立东南亚司令部，英国海军上将蒙巴顿当任司令，美国陆军中将史迪威当任副司令。蒙巴顿勋爵一上任，便飞抵英帕尔视察，蒙巴顿是英国世袭贵族，长期在海军服役，大战爆发时，他在一艘航空母舰上当舰长，从此时起，他将开始指挥地面部队。

          英军在印度唯一的第14集团军，也走马换将，由斯利姆中将接替亚力山大当任司令，亚力山大曾在法国指挥过著名的敦刻尔克大撤退，来到缅甸后与斯利姆一道指挥英联邦部队撤退到印度，亚力山大走后，由斯利姆全权接任。

          斯利姆一上任，就依照丛林作战的特点，开始系统地训练，他让士兵在水池中训练强渡江河，让司令部重新制定作战计划，并要求后勤围绕山野作战进行战役保障。

          美国陆军中将史迪威在联军司令部当任副司令，主要是负责中国驻印军的训练和美军合作事宜。

          在印度的日子过得很快，从1942年7月至1943年1月，驻印军在兰姆伽基地埋头苦练了6个月。远离祖国的驻印军官兵们，常常想到破碎的山河和失散的家人，在印度宁静的岁月里，每一个人都盼望着早一天上战场，早一天光复祖国的河山！

          这个时候，反攻缅甸的时机成熟了，中美双方制定了一个反攻计划，美国人称它为“人猿泰山计划”，一个是著名的“Y计划”，根据这个计划，英国海军将在仰光海岸附近登陆，中国驻印军，即X部队，滇西的远征军，即Y部队，分别从英帕尔和滇西向曼德勒推进，最后三支部队会师曼德勒，重新夺取缅甸。如果该计划实施的话，那么在1943年，盟军在亚洲就要率先开辟第二战场，一年以后，在欧洲展现的诺曼底登陆战宏大场面的发起，将首先出现在仰光的海岸线上。

          但是，英国政府对中国军队全面参与解放缅甸的作战，顾虑重重，因为缅甸是他们的殖民地，而且战后也会影响到英国在缅甸的利益，此时，正在印度访问的蒋介石，会见了印度独立运动的领袖甘地，这一举动更增加了英国政府的顾虑。当然更重要的是，英国政府不希望看到中华民国的崛起，而影响到它在世界上的殖民统治地位。

          于是，英国政府向中美两国表示，因英国在亚洲的海军力量不够，无法在仰光实施登陆，希望中国国民政府，把反攻局限于缅甸北部。然而，声称力量不足的英国海军，却长距离的绕过缅甸，去收复他们在东南亚最重要的中心城市一一新加坡。当时英国的建议，被中美两国无奈的接受了。

正如开罗会议后，蒋介石深有感触地说：“开罗会议之经验，无论军事、经济和政治，英国决不肯牺牲丝毫之利益，以济他人，对于美国之主张亦决不肯有所迁就，作报答美国救英之表示，其于中国之存亡生死，自更无论矣。”

          中美两国根据英国政府的要求，重新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即中国驻印军进攻缅北地区，打击盘踞在那里的日军，夺取缅北重镇密支那，并向东推进攻下八莫，直逼中缅边境的畹町，紧随其后的是中美联合工兵部队，他们将负责修筑一条从印度利多一一密支那一一南坎的中印公路，以此同时，中国滇西的远征军也发起反攻，将日军逐出滇西，最终攻入缅甸与驻印军在中缅边境会师。该计划的战略目的，就是把中印公路与原来的滇缅公路相连接，希望盟军在收复缅甸之前，先用中印公路来代替原来的滇缅公路。反攻的时间定于1943年夏季以后，因为此时，缅甸的雨季已经结束，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英国政府最后接受了这个计划，而英国方面只派温盖特突击队来参战，这样，事实上收复缅北的任务就落在国民政府军队的头上。

           这个时候，中国驻印军和美军驻印部队直接归史迪威指挥，国民政府还派来了温和敦厚的郑洞国将军为驻印军副总指挥，兼新一军军长。而新38师师长孙立人将军，这位弗吉尼亚军校的高材生，和西点军校毕业的史迪威将军沟通起来也非常默切。可以说，此时的史迪威将军正处在他军旅生涯中最风光的时期了，手头握着装备精良，焕然一新的十万大军，还可以调动上百架飞机和美国援华物资。

美国士兵称呼史迪威aunce Jao 而中国士兵则叫老乔。现在老乔的计划是，驻印军首先从利多出发反攻缅北，打通印度到中国的陆地通道，而滇西远征军伺机从怒江以东，向日军占领的滇西反攻，即两支军队从印度和云南重返缅甸着块耻辱之地。孙立人的新38师成为了缅北反攻的急先锋，而且驻印军的武器装备和一切军费开支，全由美国政府提供并能得到美国空军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