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远征军(五)

　　兵败野人山?
　　腊戌失守后，罗卓英急令集聚在曼德勒附近准备会战的远征军各部队，向缅北的八莫、密之那撤退。
　　密支那是缅甸北部最大的城市，向东100多公里可以进入中国，向南这里有铁路与曼德勒相连，如果，中国远征军退到这里，不但能够补充给养，还可以进可攻，退可守。但此时的日军已牢牢掌握了缅甸的制空权，远征军的一举一动都处在日军的掌控之中。日军坦克部队再次赶在远征军之前，于5月5日一举攻下了防守空虚的密支那。
　　腊戌失守，彻底切断了远征军的后路。英国人不战而退，使得日本人毫无顾忌地往上压，让中国远征军的一切计划均成泡影，远征军第一次出国作战终以失败告终。
　　再一次撤退，问题又来了。史迪威命令第5、6军就近退守印度，杜聿明明里执行，暗里却悄悄给“校长”发电请示。5月7日，校长的回电极为快速：“撤回国内！”。
　　西去印度，只有300多公里；而东回祖国，却有千里之遥。最关键的是，滇缅公路已被日军占领，回国根本无路可走，只有翻越蚊虫横飞、蚂蝗遍地、豺狼虎豹肆虐、沼泽密布、能进不能出的“野人山”。
　　谁都能看清的事情，杜聿明将军就是没“看清”。
?　　面对史迪威的诘问，杜聿明也振振有词；“岂止是校长和我的意思，也是广大官兵对自己祖国的无限渴望和依恋，……”杜聿明的话没错，回国的消息传出后，确也得到全体将士的拥护，史迪威还能说这是“长官意志”吗?
?　　谁不爱自己的祖国?面对眼前的异国部队，军衔高出许多的美国老头一点办法都没有，从此，杜聿明与史迪威分道扬镳。
?　　接下来的是200师师长戴安澜将军以身殉国，杜聿明将军兵败野人山，孙立人将军率领新38师退守印度。
?当然，杜聿明要执行的是校长的命令，而且英国人在缅甸的“形象”早已让他耿耿于怀，充满了敌意，更不愿接受英国人“慷慨”的邀请。4月29日，英军总司令亚历山大将军曾宣布；“允许中国远征军到印度避难，必须放下武器，以难民身份，由英军给予收容。”为了维护中国军人之尊严，杜将军当场拒绝!
?　　杜将军说；“我的部队不能接受亚历山大将军的“好意”，我们从中国来，就该回中国去，我们有自己的国家!”
　　密支那失陷后，远征军已处于非常失望的状态。当时密支那的日军有1万多人，而远征军有6万多人，孙立人及一些将领主张杜将军率领远征军与日军拼死一战，那么大有可能突围把部队带回国。但由于远征军接二连三的失败，杜将军不仅是下不了决心，主要是怕担冒风险，更怕担当责任。
　　西面不愿去，北面又被日军封锁，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远征军只能向东绕行回国。
　　“野人山”是指密支那以北，方圆几百公里的崇山峻岭，这里至今仍是一片原始深林。据战前英国探险家，在缅北森林中拍摄的部分照片和资料看；森林的边沿只有少数的克钦族等少数民族山寨，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原始生活。应该说中国的几万大军，如果进入“野人山”，他们将不可能获得所需的给养，也不可能有人给他们带路，饥饿、疾病和极度的恐慌将把他们送上绝路。但是慌不择路的远征军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步入了人至罕迹的绝境。
?　　5月初，抛弃所有锱重的杜将军和他的部队走了，东行之路，一支游魂似的队伍迤逦而行，钻入了被当地人称为绝地的“野人山。”很快他们因找不到合适的向导，在茫茫的森林中迷失了方向。不久，吃光了带来的粮食，部队陷入饥饿之中。此时，正值缅甸的雨季，横流的山洪、泥泞的绝路、茂密的丛林，让远征军充满了无法想象的危机。接着热带丛林里，各种意想不到的可怕事情也接踵而至；寒冷、饥饿、蚂蟥、蚊虫、瘴气、痢疾、疾病以及疟疾等，耗尽了远征军的意志，随之而来的是；彷徨、恐慌、绝望……
?　　据当年曾经历缅北丛林磨难的老兵尤锐林说；“丛林中，蚂蟥、蚊虫、蚂蚁、及一些不知名的小巴虫，在树上、空中、地上到处都是，一旦被它们叮了以后，接着而来的是；破伤风、回归热、星红热、疟疾等疾病，一旦人倒下后，几个小时，只能看到一堆白骨”。他说不知道当年是怎么走出那可怕的原始森林的，至今想起来都很后怕。
?　　迷路的远征军在森林里转来转去，一些人因饥饿 、疾病 、恐惧而死去，一些人坠入了深山峡谷、一些人被豺狼虎豹肆虐、一些人被山洪卷走、一些人被沼泽“吞食”、还有一些人因为忍受不了这种没完没了的折磨，在绝望中相互射杀……
　　就这样成千上万的远征军将士在绝地的“野人山”中魂归“故里”.。
　　幸好有一架美军的巡逻飞机，发现了丛林中绝望的远征军，用运输机空投了许多药品食物等物资，并空投了几名勇敢的联络官，在美军联络官的带领下，中国远征终于于7月25日，第5军军长杜聿明率领军部和廖耀湘的新22师约3000人走出了野人山，来到了印度。
当最后一名远征军士兵踉踉跄跄地在1942 年8月走出了野人山的丛林，走进印度的小镇利多时，中国远征军艰难万险的撤退才终告结束。
?　　根据战后盟军公布的资料；中国远征军入缅参战的总兵力为10万余人，而阵亡61000多人，其中有5万余人死于缅北丛林。抗日名将200师师长戴安澜就战死在这次撤退中，团长柳树人，96师副师长胡义宾，团长凌则民为掩护主力而牺牲，新38师副师长兼政治部主任齐学启将军为拥护英军撤退时被俘，忠贞不屈，壮烈牺牲，忠实执行命令的杜聿明不得不为这次撤退付出惨重的代价!
?　　关键的麻烦在于，日后为最后反攻，中国军队不得不再由“中航”飞越“驼峰航线”送到印度接受训练，不仅使本就极其紧张的运力增加了负担，还加大了飞行的风险，占用了有限的吨位，一切都如此得不偿失!
　　腊戌失守后，于4月29日驻滇参媒团团长林蔚急电戴安澜：“要他撤到景东去”。据说，当时那里只有日军的一个大队，凭借200师的数千人马就是打也可以通过，或避开也可以绕过去。这样。可以在日军合围之前，顺利回国。
　　杜聿明也给戴将军急电；“要他向北撤到卡刹集中撤退”。于是，戴将军却舍近求远，坚持与杜将军的第5军会合共同撤退回国。关键的是，200师将面临日军三个师团的围追堵截，200师只能转入崇山峻岭之中，艰难地撤退。而日军决心置该师于死地，日本人在广播中曾扬言；“非要消灭第5军不可，尤其第200师是也”。
　　戴安南于4月15日的最后一篇日记中写道；“余近日多感不适，此尚不为恶，所最怕者是精神之衰老与意志颓唐，余自问于寒士，今日竟能上邀统帅之垂青，官兵之拥戴。本因奋发有为，何以竟至意志颓唐，今后非去此病不可。”
　　5月18日，200师在即科地区通过细(包)摩(谷)公路时，突然遭到日军56师团两个大队的伏击，戴将军指挥599团与日军进行短兵相接的厮杀，全师伤亡惨重，他的胸部、腹部各中一弹，身负重伤，但戴将军仍坚持指挥部队突围。
　　5月26日，200师到达茅邦。戴将军的伤口因得不到治疗，又遭受雨淋日晒，已经严重溃烂。下午5时45分，他壮烈的以身殉国，时年38岁。
　　6月17日，200师在598团团长郑庭笈的带领下，4000人多翻越高黎贡山进入云南境内藤冲，戴安澜将军的遗骸随部队回到了祖国，他的灵柩运到全州厝葬。
?1943年4月1日，国民政府在全州隆重举行全国性的追悼戴安澜将军的大会，。国共两党的领导人送了挽诗，挽联。蒋介石评价；戴将军是中国军人的楷模!毛泽东的挽诗是；海鸥将军千古!
　　?1943年10月6日，国民政府追晋戴安澜为陆军中将。12月31日他的英名入祀首都忠烈祠。
?　　按杜将军的命令殿后的新38师到达野人山后，孙立人将军几经犹毅，几经观望，最后在地图上用目光轻轻一扫，用自己的脑子做出抉择一一去印度的兰姆伽。
?可能是因为留过洋的缘故，孙将军在骨子里就不那么“传统”,做人准则，行事方式多少有点和他的同胞“格格不如”，在整个缅甸战役中，只有他自始至终的执行史迪威的命令，但在他看来，只要是正确的都必须得执行，退守印度无疑也是正确的。在执行杜聿明的“命令”和保存士兵生命的抉择时，他毅然选择了后者。
　　在撤退途中孙将军身先士卒，打垮了日军的多次阻击，但是，当他率领新38师到达印度边境时，等待他的却是一支严阵以待的英国军队拦住了去路。
?5月27日，新38师到了英格尔南面的一个小镇一一利多，驻扎于此的英军东方司令欧文下令；“按照‘国际法’，孙将军的部队必须，脱帽缴械，方能进入印度。”
　　据说，孙将军听后，顿时勃然大怒；“想当初你们为难的时候，是我们解救了你们，现在你们却恩将仇报。”于是，孙立人下令；“全师作好战斗准备，如果不让进去，就用武力打进去!”
　　英军将领韦维尔知道此事后说；“当时，7000多英军被围，就是这个师救出来的，如果这样对待将会面子扫尽，将来也会没有盟友，再说我们不一定能缴了他们的械。”
　　这样，孙立人几乎是完好无损地将新38师带到了印度的兰姆伽。中国远征军的10万大军此时仅剩下4万多人，除退守怒江东岸的3万多人外，后来陆续抵达印度的远征军人数不足1万人，改称为“中国驻印军”，在兰姆伽基地驻扎训练，等待着反攻的到来。
?历时半年的缅甸战役，以日军的胜利，盟军的失败结束。
?　　队伍走的走，散的散，关键当口，史迪威将军不见了踪影。美军派飞机一连几日低空飞行搜索，也没有，所有能经过的地方反复询问，查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一一没了。
?　　1942年5月初，缅北，一位戴着金属镜架，扎着绑腿，曲短灰白的头发罩着一顶童子军军帽，穿着普通士兵制服，腋下斜挎一支卡宾枪，外貌精瘦的老人艰难地跋涉在丛林密境中。
　　而此时，在这个老头身后，却是一支由溃散的士兵、流亡的学生、逃难的百姓而形成的奇特队伍。
?老头本来可以搭乘飞机走掉。
　　5月2日，美军空军司令阿诺德将军曾经派一架DC一3专程飞抵瑞搏，希望把老头接走，结果被史迪威拒绝，老头发誓要自己走出丛林。两名美军飞行员炴炴而去时，心里一定会想，这个老家伙一定是疯了。
　　5月5日，在给英国驻印度的亚历山大将军发出最后一份“缺粮、缺药、缺电池”的电报后，史迪威将军和他的“队伍”就彻底消失在了茫茫林海之中。
　　5月16日，这支“奇特的队伍”，出现在印度境内的英帕尔地区。据当年曾架驶飞机在荒山野岭上空参与过寻找和营救美国佬头的“中航”老人说；“看到地面上这些人时，还以为是一支难民队伍!”
　　美国老头虽然面黄肌瘦，但依旧精神抖擞。
　　中国将领不听话，英国人又屡战屡败，老人既气愤又无奈，他拒绝坐飞机，他只能用自己的双腿告诉国军、告诉蒋委员长，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都能走出来，你们，为什么不能!
　　5月1日，日军攻陷曼德勒，5月3日，日军攻占南坎、八莫、畹町，5月5日，日军占领缅北重镇密支那，5月10日占领腾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