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姑爷(三)

机会终于等来了
　　正当“志愿队“在缅甸加紧训练的时候，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了。日本开始轰炸缅甸，大后方的昆明和重庆等城也遭到日本飞机的袭击。为了对付日军频繁的空袭，人们在城市修建了大量的防空洞，这些防空洞连同防空警报一钩成了一个被动挨打的防空体系。
　　陈纳德必须同时保护滇缅公路和大后方的这些重要的城市，所以他把志愿队编成三个飞行中队，第一中队叫“亚当与夏娃”、第二中队叫“熊猫”、第三中队叫“地狱里的天使”，他留下第三中队在缅甸，第一、二中队前往昆明。志愿队的飞机驻扎于昆明的巫家坝机场，志愿队的小伙子们，除了战备执勤外，平时就住在昆明市年的一所农业学校的校舍里，在这里国民政府为志愿队提供了当时力所能及的生活条件。
 　　1941年12月20日，机会终于来了。也就是志愿队进驻昆明才几天，陈纳德的空袭预警系统从中越边境传来情报，有十架日本轰炸机，从越南朝昆明飞来。
 　　陈纳德发出红色信号随即向掩体指挥所跑去，飞机立即起飞。对陈纳德来说，这显然是一个关键时刻，他为了这一天做了四年的准备，一切即将成为现实，陈纳德的命运已随着他那些坐在狭座舱里的飞行员们一起飞上了天。
 　　当日本轰炸机快到昆明上空的时候，十多架志愿队的飞机冲了上去，飞行员们太渴望战斗了，有点进乎疯狂，以致于当他们一窝峰的冲上去的时候，竟然把陈纳德刹费苦心教给他们的本领一一两打一的战术，统统忘得一干二尽，而是一对一的向日机开火，幸运的是这次打击的是日本空战能力不强的轰炸机。所以，没有陈纳德的战术，志愿队的战绩也非常好，一共打下敌机九架，只有一架敌机逃回基地。而志愿队没有任何损失，陈纳德的这支“部队”终于狠狠揍了日本人一顿。
　　很多昆明人都目睹了这场惊心动魄的空战，长期在涂着“膏药旗”飞机呼啸而来，就要“跑警报”，就要躲墙角、钻地洞的老百姓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空战后，昆明各界人士敲锣打鼓到巫家坝机场为“志愿队”庆功，昆明和大后方的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高度赞扬“志愿队”的勇敢和高超的技术，昔日这些一直被认为一群流气十足的家伙，此时成了大英雄。昆明当地一家小报很有想象力，用“飞行中的猛虎”来形容这些英雄，于是，“飞虎队”(flying tiger )一举成名。
　　当人们喜形于色的时候，陈纳德根本无法兴奋，因为他深知，让飞行员们产生骄傲情绪，显然是不明智的，那会使他们在日后的战斗中变得疏忽大意 。
再次狠揍日本人
　　1941年12月23日，驻扎于缅甸东吁机场的第三中队，也首次与日军交上了火。这天日本精锐的第五飞行师团出动54架轰炸机，20 架战斗机，来空袭东吁机场，而“志愿队”在这里只有一个中队15架战机，附近还有英军的几十架战机，于是，他们马上升空与日军厮杀。一开始这些嗷嗷叫的小伙子们，也把陈纳德教给他们的战术忘得干干尽尽，后来当他们发现寡不敌众时，才突然想到曾经学习过多对一的战术，经过一场血战“志愿队”损失3架飞机和2名飞行员，击落日机25架，英国空军损失7架飞机，5名飞行员，击落7架日机。
　　这一战“飞虎队”非凡的战斗力显现了出来，美国国内的媒体对他们作了广泛的报道，称他们为世界上最坚强的战斗集体、最优秀的空中骑士，他们在缅甸和中国生活的一点一滴都成为美国各大报纸津津乐道的素材。
　　珍珠港事件之后的美国太需要英雄和捷报了，而当时世界战场上，能够满足美国人这种渴望和需求的唯有这帮以平民身份参战的“飞虎队”员，于是，名不见经传的陈纳德一下子成了美国的大英雄，有关他的报道铺天盖地。
　　美国有一篇报道是这样来描述陈纳德的；“他的脸部线条就像刀削过一样，皮肤粗糙得就像刚刚鞣过的皮革，眼光大胆而粗野，外貌粗犷而甚至丑陋，但是，对女性极富吸引力，仿佛几个世纪前的海盗和伟大的冒险家。”
　　当“飞虎队”的威名在全世界各大战场传扬的时候，给“飞虎队”服务的机构却处于绝对的保秘状态，即便是几十年后的今天，它还象迷宫般的隐藏在中缅边境上。它，就是中国中央飞机制造公司，我们今天也很难想象当年的中国西南边陲一个极偏僻的地方，居然有一家很现代的飞机制造厂。
　　当时，为了组装这批P一40战机和日后修理飞虎队的战机，国民政府特意又把中央飞机制造厂搬到中缅边境的雷允。由于，“飞虎队”是以自愿者的身份来华参战的，所以，他们就由中央飞机制造公司，出面招募和管理并负责为他们采购武器弹药和生活物资。此外，飞机制造公司还生产了其它型号的轰炸机和侦察机，这些飞机后来还参加了对长江上日本军舰的轰炸。
 　　缅甸首次空战后，日机又频繁向驻扎东吁的飞虎队和英国空军发动进攻，其目的是要将缅甸的盟军空中力量彻底打垮。接下来的空战越来越激烈，飞虎队在缅甸的飞机不断遭受损失，都是飞机制造厂的支持他们方得以继续战斗。
　　在后来的日子里，飞虎队几乎每次都以很小的代价，击落了很多的日本飞机。同时，飞虎队还取得了一次意外的收获，日军驻扎在缅甸的第5飞行师团下属的第64飞行中队，是日本最富盛名的部队，64中队由日本的王牌飞行员加滕建夫指挥。在1942年5月的一天，加滕建夫驾驶的飞机突然解体，坠入大海。他曾击落过200多架盟军的飞机，在日本被称为空中英雄，所以他的死，对于日军乃至日本国民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但是，飞虎队空战的几次小胜利，至多是让日本飞机不会再肆无忌弹地扫射、轰炸，并不足于扭转整个战局。后来，随着日军在地面上打败中英联军，缅甸陷落了。1942年5月，陈纳德不得不同他的兄弟把“家”从东吁搬到昆明，中国唯一一条对外国际通道被切断后，陈纳德与盟军的表现一样近乎绝望!
 　　1942年5月5日，日军打败中国远征军后，沿滇缅公路攻入中国云南境内 ，并推进至怒江西岸。由于，中国守军炸毁惠通桥，日军用皮筏子强渡怒江，幸好中国军队及时赶到，才将日军打退。但在随后的几天里，日军其他部队赶到，他们运来了大量的器材，架设浮桥，
　　整个怒江峡谷内挤满了日军和车辆辎重。
　　1942年5月7日，中国处于最危机的时刻，峡谷上空，突然飞来了8架机身上涂着“鲨鱼嘴”和“光屁股女人”的飞机。有4架P一40E俯冲轰炸机飞往通向峡谷公路的顶端，投下了重570磅的俄制炸弹，日军的车辆辎重在猛烈的爆炸声中，倾刻间炸成碎片，有段悬崖被炸塌，阻塞了公路，，敌人已无法撤退，4架飞机又投下杀伤弹，同时，飞机上的6挺点50机枪进行俯冲扫射，一路上看见什么就摧毁什么。接着，4架P一40B飞机也扑向陷于困境中的日军扫射……
 　　当弹尽油绝时，“飞虎队”的飞机又飞到云南驿加油添弹，这回他们还带来了燃烧弹。峡谷内的日军见“飞虎队”的飞机又飞了回来，顿时乱作一团，但已在劫难逃，成百上千的日军在汽油的火舌，弹药的爆炸声中丧生。“飞虎队”一下子就摧毁了峡谷内的所有日军重装备，并炸毁了日军架设了一半的浮桥，使日军的冒险渡江计划化为泡影。浓烟升腾达数千英尺的天空，标志着这场“大屠杀”的地点。
　　 陈纳德进行长了达4天的坚决攻击，出动了他拥有的每一架飞机，中国的两个空军分队也驾驶着那种老式的柯蒂斯鹰式一3型双翼飞机和几乎不可能升空的俄制SB一3型轰炸机对怒江峡谷的日军发起轮番空袭。
 “飞虎队”不仅痛击了峡谷内的日军，而且，对怒江西岸的日军卡车和坦克队伍也给予沉重的打击，接着，又把日军一侧，沿滇缅公路数十公里内的所有村镇统统炸掉!烧掉!这就使日军失去了任何可用于物资供应周转和立足的地点。
　　此后，日军再也没有跨过怒江峡谷，直到6月初雨季来临之前，“飞虎队”一直定期地对日军阵地发起袭击，由于持续的空袭威胁，日军再也没有集中大量兵员和辎重进行渡江尝试。对峙局面一直持续到1944年5月11日，中国军队发动滇西反攻渡过怒江。
　　在以后的日子里，陈纳德则以蒙自为基地，多次主动袭击日军在河内的机场并击毁击伤日机达25架之多。对于这些突入奇来的打击，日军哪里知道，这就是在二战期间最负盛名的“飞虎队”干的!
　　“飞虎队”的当家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前美国陆军上尉一一陈纳德，在战争期间，他所创建的事业是如此的辉煌。他建立了一支令日军闻风散胆的“飞虎队”，后来他又把“飞虎队”发展为一支庞大的空中力量，他还积极地促进了“驼峰航线”的开通，而这条航线是二战期间，规模最大的空中运输线，它支撑着中国国民政府的抗战，更坚定了中国人民抗日的信心。
　　有意思的是，这一切都与滇缅公路息息相关，因为不仅“飞虎队”和“驼峰航线”的绝大部分机场都在滇缅公路沿线，开初“飞虎队”就是为了保卫滇缅公路而创立的，而“驼峰航线”则是在滇缅公路中断后，盟军在空中开辟的运输航线，可以说是滇缅公路造就了陈纳德的辉煌。
　　“飞虎队”在昆明集中后，日军决心一举将他们消灭，。在随后的日子里，日本飞机不断地袭击“飞虎队”所在的巫家坝机场，这时昆明的空袭警报频频拉响，警报是如此之多，几乎成了那段时间里，“飞虎队”员们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所以,飞虎队干脆把他们办的一份月刊叫作“警报”，值得一提的是这份月刊至今仍在出版发行。
 　　但是，日本飞行员就是打不过比他们小得多的飞虎队。后来，日本飞机很少再来昆明、重庆一带轰炸。于是，飞虎队转入主动进攻，他们把打击范围向湖南、广东一带延伸，攻击哪里的日本空军。
　　 1942年5月以后，美军开始考虑接管志愿队，因为美国与日本的战争早已开始，已经没有必要再用志愿队，这种躲躲藏藏的方式来帮助中国了。1942年7月4日，美国陆军航空队正式接管了志愿队，后来被改编为美军第23战斗机大队，几个月后，它又发展成为美国陆军第14航空队，陈纳德被授予少将军衔并负责指挥第14航空队。第14航空队成为二战期间亚洲地区一支强大的空中力量，有力的打击了日本在亚太各地的军事目标，远非当年只有100 架飞机的飞虎队，但是，人们仍然习惯称他们为“飞虎队”，称陈纳德为“飞虎将军”。
　　“飞虎队”从成立到撤销经历了7个多月，但它所作出的贡献是巨大的。它总共击落日机400多架，击毁大量的车辆、辎重，击毙1000多名日军；它曾使至关重要的仰光和同样重要的滇缅公路保持畅通达两个多月，“飞虎队”在怒江峡谷的行动使中国免遭可能被日本人彻底击败的命运。此外，它还使日机长时间未敢空袭昆明和重庆等重要城市。“飞虎队”的战绩，大大地鼓舞了中美两国军队抗击日本法西斯强盗的信心。这支为数甚少的“平民军队”证明了日本人并非不可战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相当骄人的战绩。
 　　而自己的伤亡是轻微的，共牺牲23名飞行员损失飞机73架 ，“飞虎队”共耗费800万美元军费，其中，300万用于工资和奖金。对此，陈纳德认为消费太多而身感不安，向宋子文深表歉意。而宋子文说；“志愿队是中国政府曾经做过的最好投资，你竟然考虑到费用，使我惭愧”。
 　　对于现代战争来说，这的确是便宜的，当陆军取代这些“平民军人”后，相对于战争收获的支出费用便扶摇直上了。
　　一个典型美国西部牛仔的再现
 　　陈纳德成了一名美国军人，虽然有了军队番号，但陈纳德将军的脾气、性格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一一依旧是我行我素、桀骜不驯!
　　在陈纳德将军心中，中国的抗战，只要有一个第14 航空队，就可以把所有的日本人解决!为了实现这一宏伟“目标”他要史迪威为他的第14航空队增配战机，增加物资。理由也很充分；在欧洲战场，美军一个战斗航空队起码要超过2000架战机，而14航空队却是最少的，只有700多架。
 　　由于中国战区供应紧张，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物资满足国民政府、史迪威或者陈纳德的需求，这当然有必要排一个谁先谁后，无论这块蛋糕怎样切，都有人挨饿，切蛋糕的刀，这时，又掐在史迪威手里。而陈纳德要打仗，空战的消耗更大，能否打仗，后勤保障又是重中之重，这无形中加剧了陈纳德与史迪威之间的矛盾。
 陈纳德的计划是雄心勃勃的，但未免过于简单化了。因为，陈纳德是武夫、是军人，不是政客，除了打仗，无论是官场还是政界他足智并不“多谋”，喜欢直来直去的陈纳德对史迪威的后勤供应非常恼火。从由“志愿者”组成的“飞虎队”到成建制的14航空队，鸟枪换炮，番号有了，飞机增加了，人员也由散兵游勇队到正规军人，但对于14航空队的供应却始终不能如意。
 而史迪威却认为，要打败日本人的唯一途径，必须重新用美国的装备和训练来加强中国军队，直到他们能够发动攻势，以夺取“滇缅公路”，最后攻陷整个缅甸，为了完成这一以陆军为主的战略设想，史迪威也需要“驼峰航线”分配给他更多的物资。
　　陈纳德可不这么想，此时，他已掌管着美军第14航空队，肩扛少将军衔。这位前美国陆军上尉对他的上司史迪威中将一点也不感冒，他有自己更宏伟的计划，陈将军将向白宫提出；供给他250架飞机，他就去轰炸日本的工业中心，以断绝日本的战争资源，这将有利于中国军队，有利于美国海军和麦克阿瑟的部队以较少的伤亡向日本本土推进，直至打败日本。同时，陈将军还提出制空权的重要性，一旦摧毁了日本空军，美国海军就能够在亚洲水域随心所欲地游弋，美军就可以向西南太平洋挺进。
　　不管陈纳德作为一个将军是怎样的不服从上司命令，但，不能否定的一点是，陈纳德在决定地面胜利这一点上，比所有的将军们看的都远、看得都准，只是他这个观点“超前”了一些。六十年后，美国人在两次海湾战争中，才认准这一点，原来有了“制空权”才有了最后的胜利。
　　史迪威不理会陈纳德，他也没有那个能力给这个永远在他面前喋喋不休、高谈空中力量决定胜负的家伙解决飞机，眼下，最要紧的是他要劝说他的“司令”一一中国战区最高总指挥蒋介石派出部队到印度受训，为日后反攻缅甸，再横扫中国境内的日军作准备。
　　但陈纳德的这项计划，却得到委员长的支持。1942年春，蒋介石敦促罗斯福总统把陈纳德召回华盛顿，以便能够亲自聍听着位空军将领的论点，总统表示同意。为了以便总统能够听到双方的意见，史迪威和陈纳德也一并召回。这将是一次难堪的对抗，地点一一白宫。
　　1943年4月30日，史迪威和陈纳德被罗斯福召见。总统首先会见了史迪威，由于史迪威不善言辞，他那糟糕的陈述，使总统昏昏欲睡，就连坐在一旁的马歇尔将军也对史迪威的表现颇为失望。
　　陈纳德则不同，首先，他是享誉世界的空军英雄，而且，他的讲话极富感染力，更重要的是他的计划令人振奋，当然，总统也不会相信250架飞机就能打败日本，但他对陈纳德十分欣赏，而且，他也相信，既然飞虎队能够靠少数的几架飞机，击退了日本空军，那么，再多给他们些飞机和相应的物资，那，他们一定会创造出更大的奇迹。陈纳德后来写道；“罗斯福已意识到攻击南中国海的日本舰队的重要性”，陈纳德告诉罗斯福，如果他们每月能得到一万吨军用物资，他甚至可以击沉日本人一百万吨船舶时，美国总统兴奋地猛击桌子：“只要你能击沉他一百万吨船舶，我就一定能粉碎他的后方!”总统又询问了些多细节问题。陈纳德后来说；“他从来未遇到过兴趣如此浓厚的听众。”
　　陈纳德敢夸下海口，也确是经过认真计算的，他的14航空队，每往日本投下一吨炸弹，就要消耗十八吨物资，这不是耸人听闻，现代战争，打的就是消耗，谁能够保证补给，谁，就赢得最后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