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记忆(三)我与抗战老兵的不解之缘

转载须经我站同意,联系请发邮件944861869@qq.com

晓曙,女,云南白族。做过药剂师、记者,现为自由写作者。崇尚心灵的自由和不羁的流浪,行者无疆,写者无涯。曾在俄罗斯生活。在欧洲、东南亚各国飘泊写作。冒着生命危险五次进入金三角,出版了长篇魔幻现实主义纪实文学《金三角的女人》,被媒体称为春城三毛。2006年再次行走金三角时,一次奇异的经历使之与远征军结下不解之缘,从此走上了关注这段历史的道路。到塞班岛探寻太平洋战争的遗迹,到泰北、缅北、滇西等地,寻访流落国内外的抗战老兵。与远征军野人山幸存的女兵刘桂英结为忘年之交,以其为原型创作远征军女兵命运小说《二十二克的灵魂》(创作之中)和影视剧本《芸香草》。2009初春至今,与一帮志愿者奔赴滇西、杭州、成都、重庆、缅北密支那、马来西亚槟榔屿采访拍摄抢救远征军老兵的系列纪录片《最后的老兵》,先后寻找、采访、拍摄到四十五位幸存的国军抗战老兵。拍摄的老兵现已有六位过世。

我与抗战老兵的不解之缘

 

 

 

2005年,我在缅北丛林,遇到一位60多年前出国征战的远征军老兵,守护着为国捐躯战友的两塚坟墓。在这片被遗忘的山谷,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这里走过,我走进这个隐秘的世界,抚摸到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惊获中华民族在上个世纪40年代10万将士出境抗日的一段历史,一系列英勇悲壮的故事。

 

往日激烈的战斗沉入神秘的静寂,留下了英灵化入大地而滋生,还有一位盼望回家的中国老兵。我想采撷青青的苇草,制成芦笛吹奏,吹奏美丽忧伤激荡人心的歌;我想采撷山野明净的花朵,编成花环祭在心中,纪念那些来不及回家就倒在异国沙场的黑暗里却光明磊落的战士。我躬身向陵墓里的壮士告别,他们沉默不语。沉默是一种有穿透力的表达方式,仿佛他们是为了与我相遇,历经沧桑在这里等待。恍然悟到,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峭壁飞石阻路,60年多前的老兵,均是我生命中的必然。

如今近七十年过去了,远征军散落在野人山的无数忠魂芳骨连个墓和碑都没有,他们出国抗日的事也少人知晓。成千上万不能回国的英魂仍在异国荒山野岭游荡;他们的身体曾挣扎着想要回返,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当地人传说野人山有一与世隔绝的山洞,猎人无意中闯入,发现山洞里有三十多具坐卧的白骨,触之瞬间化为灰烬,依稀可辨生锈的徽章和破损的枪支,方知白骨是当年远征军遇难官兵的遗骸。每当天阴下雨,这些昔日的战场,似有鬼魂游荡。这些60多年前为国难赴死的中国军人的悲壮惨烈,像一曲曲把心撕开揉碎了的悲歌。

 

从来没有一种感情让我这般蚀骨锥心,泪流满面;从来没有一些人的命运让我如此牵肠挂肚,欲罢不能。追寻那些当年的足迹,在曾经的战场艰难的跋涉:到南洋的槟榔屿、太平洋的塞班岛,到泰北、缅北、滇西腾冲、龙陵、松山……跨过深深的海洋,走进蛮荒的崇山峻岭,走过乱草丛生的小径;沿着湍急的历史河流,打捞失落的记忆。

 

 

我先后寻访到二十多位流落国内外的远征军老兵。并于2006年底寻觅到了远征军野人山幸存的惟一女兵刘桂英,与之结为忘年之交(央视半边天栏目跟踪拍摄,制作了人物专访节目《旅程》,先后在央视一套、十套播出)。从此,多位抗战老兵及其家属与我联系。与老兵们的不解之缘,融入我的生命,进入我的创作。多年来我采访的对象也从起初的远征军老兵扩展到一个逐渐凋零的英雄群体——幸存的抗战老兵。

 

 

 

近七十年过去了,当年风华正茂的青年、抗战英雄,经历漫长岁月的战争、动乱、贫苦,筚路褴褛,历尽艰辛,耄耋老人已所余不多,他们每天都在凋零。

老兵苏哲贤通过央视辗转与我联系、书信往来一年多,200844日在北京病逝,临终病榻行最后的军礼,一个未了的愿望,一个未赴的约会……

一位贫病交加的远征军老兵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戴上军功勋章,在欢呼声中,与活下来的战友列队走过天安门广场。”多想他们的心愿能实现。只是活着的老兵都是一些耄耋老人,不知是否还能支撑着等到那么一天的到来?他们受的苦太多,等的太久,太久;随时,随时可能人与故事一起逝去。

几年来,我采访的老兵十多位离开了人世,让我的创作有种紧迫感,甚而充满了疼痛的感觉。面对逐渐凋落的生命无能为力,只有奋笔疾书,写远征军、野人山,写六十多年前中华民族曾有这样一批热血青年出境抗日;在异国他乡牺牲得悲壮惨烈,劫后余生的受尽磨难;记忆与遗忘,距离与背弃,苍凉与激情,写战争对人性的摧残,对生命的摧毁,对人的命运的改变┅┅

坐在电脑前,疾敲键盘,情感肆意宣泄。写到悲情处,伏在桌上,任泪水濡湿了脸颊和桌面,待心情平静了才能往下工作。

我想我能做的——就是用文学艺术作品纪念这些中华民族的英雄儿女,为他们立个碑,让更多的人知道曾有这么一批爱国青年国难当头之时,保家卫国,远征抗战,在异国他乡牺牲得悲壮惨烈,劫后余生的受尽磨难。他们理应得到国人的尊重。文学或影视作品应在人性的深度让灵魂感动,复活人们对于那场战争的历史记忆,不是渲染仇恨,而是认识战争给我们民族和人类带来的灾难,带来的劫难。也许能为国民重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信念尽点力。

对于60多年前“二战”的记忆,如果我们只是靠生存者的见证和一些人的信念来保证历史记忆的真实性,如果我们不能找到特定的表现形式来复合这些记忆,记忆可以被时间冲淡。我们面对历史的伤口,需要的或许只是良知和道德勇气。只有客观公正地对待历史,中国抗战的价值才能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

我想到用纪录片的形式把这些自诩“历史活化石”的老兵影像留存下来。2008年冬天,我策划并邀约志愿者开始拍摄《最后的老兵》的准备工作。在昆明中美友谊二战公园筹委会的支持下,2009年初春,据几年来我寻访到的老兵线索,志愿者摄制组从昆明出发,奔赴滇西、缅北密支那、开始了系列纪录片《最后的老兵》的采访拍摄。在滇西采拍了15位老兵及一些历史见证人。在伊洛瓦底江畔的密支那,在远征军与日军曾经拼杀血搏的战场,采访拍摄了在异国他乡艰难谋生的四位老兵及当地爱国华侨等历史见证人。

 

 

密支那拍摄回来后,因诸多原因,支撑摄制组前期工作的昆明二战公园的资金链断了,拍摄不得已停下来。起先采拍过的几个老兵接踵过世,更有种紧迫感,甚而充满了疼痛的感觉。微弱的个人力量支撑不了摄制组的开支,我忧心如焚又无可奈何。

这段历史在喧嚣中保持沉默,却也铭刻在一些人的心中。欣喜更多的志愿者与媒体加入关爱老兵的队伍。2009年的圣诞节,医学院的燕子教授给摄制组送来了最好的礼物——云南金晨公司愿意给予该片采访拍摄制作的经济支撑。燕子义不容辞地从一名关爱老兵的志愿者成为该片的制片人,纽约国际电影节获奖影片的导演马祥生也加入了志愿者行列,担任该片导演。民营企业金晨公司雪中送炭的义举和马导的加盟为举步维艰的摄制组注入勃勃生机。

2010年开春,摄制组奔赴杭州、成都、重庆、通海、松山等地采访拍摄。在冷雨萧瑟的西湖畔,在寒风凛冽的蓉城街头,在春寒迷雾的朝天门码头,摄影机前一张张皱纹密布,目光坚毅老兵的脸。

 

 

抗战老兵——这个特殊群体的共同点:白发苍苍,身板结实,精神矍铄,意志坚定,心态乐观,直面惨淡人生,沉甸甸的生命质感异于常人。摄制组成员无不为之动容,强忍哽咽的泪水全身心投入紧张的拍摄。中断半年的采拍工作又紧张地运作了起来。

我们尽可能抢救一些历史见证人的幸存者,用纪录片这种时间的艺术形式保留这段珍贵的历史。从2009年头开拍至今近两年,摄制组已用镜头记录下了幸存的四十五位抗战老兵,其中六位老兵现已过世

《最后的老兵》摄制组是由作家、画家、业余电影导演、军家专家、大学老师等爱心志愿者在抢救老兵、迫不及待的特殊情况下自发,自筹资金、设备器材,前期拍摄等不够专业,但其策划、创作理念、构思新颖、身心投入的智慧与良知,手持摄像机如手握火把,烛照那些被黑暗掩藏起来的东西。发现、突破。“发现”是纪录片的灵魂,突破以往同类纪录片“口述历史加资料片及座谈”等传统形式,用传奇人物,特殊场景的异国寻找、鲜为人知的历史故事、跌宕起伏的个人命运,魔幻现实主义创造性的处理交织真实的记录,应成为一部故事性极强的纪录片。

 

抗战期间中国付出伤亡军民3500万人的惨重代价。从全民族抗战的角度,从超越党派的大历史观出发,每一个士兵都为中国赢得了尊严和荣誉,每一个牺牲者都值得缅怀和敬仰。无论这些老兵抗战期间属于哪个党派阵营,无论这些老兵抗战期间是正规军还是地方武装,无论他们是前线士兵还是后方的医护人员。

时光流逝,老兵不死,只是日渐凋零。一个民族不应忘记为捍卫国家尊严打仗流血牺牲的战士,他们理应得到国家和人民的尊重和纪念。正如胡锦涛总书记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的题词“永远不会忘记!”

让六万至今还在异域游荡的英魂——早日回家;

让现幸存于世为数不多的抗战老兵——安富尊荣;

让我们——远离战争,拥抱和平!

希望更多的人来关注这段历史,更多的人来关爱至今已为数不多的抗战老兵,更多的专业人士来支持系列历史纪录片《最后的老兵》的采访、拍摄、制作、传播、发行。谢谢!

情系老兵,大爱无疆!抢救老兵,行动在即!

2010-4-21凌晨 晓曙敬上

 

 

附:媒体报道

重庆日报201039日报道

云南女作家来渝拍摄抗战老兵
杨养正回忆往事豪情满怀

 

  本报记者 兰世秋

  昨天上午,南岸区弹子石某小区内,一群特殊的来客敲开了抗战老兵杨养正的家门。

  “爷爷,我们是《最后的老兵》摄制组的,专门从昆明来看望你。”为首的一名女士大声地对坐在椅子上听收音机的杨养正说。

  说话的是云南女作家晓曙,此次来渝,晓曙及同行的志愿者专为拍摄纪录片《最后的老兵》。

  96岁老兵的歌声

  “宁愿死不退让”

  得知有剧组拍摄抗战老兵,96岁的杨养正显得有些激动。

  19371026日,淞沪会战进入最后阶段,中国军队以一个营的兵力与日军对抗,坚守上海四行仓库,掩护主力部队撤出上海。在四天五夜的惨烈战斗中,中国军队毙敌200余人,史称“八百壮士”。杨养正是如今惟一在世的“八百壮士”。

  面对摄像机的镜头,眼睛已经完全失明的杨养正回忆了当年战斗的过程及自己受伤的经历。

  说到动情处,他又唱起了那首《八百壮士歌》,“宁愿死不退让,宁愿死不投降……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尽管已是耄耋之年,回忆起那场战斗,老人的声音依然豪迈而有力。

  女作家的感叹

  “每天都有老兵在凋零”

  《最后的老兵》摄制组总策划晓曙是极富传奇色彩的女作家,曾三度只身探险“金三角”,并创作长篇纪实文学《金三角的女人》。

  晓曙告诉记者,2006年远赴“金三角”的过程中,她在密支那的一个山谷里偶遇一位守墓人,这位守墓人自称是当年抗战的远征军,这让晓曙对远征军的历史充满了兴趣。

  在回国后的两年多时间里,晓曙埋头搜集、研究远征军的各种资料,渐渐地,她把研究的范围扩大到对整个抗战老兵群体的关注。

  在晓曙埋头搜集资料的这两年间,她不断地收到内容相同的电话,“每次接到电话都很痛心,今天这个老兵走了,明天那个老兵走了,每天都有人在凋零。”

  这让她萌发了用影像的形式把抗战老兵的故事记录下来的想法,“他们都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了,在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一个剧组的一年

  用影像记录老兵的故事

  《最后的老兵》摄制组全部由志愿者组成,于去年1月开机。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先后奔赴密支那、腾冲、昆明、杭州、重庆等地,寻找到30多位抗战老兵进行拍摄。

  昨天上午,该片导演,曾以《别姬印象》获得纽约皇后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的马祥生告诉记者,此次来渝,除了拍摄老兵杨养正,他们原来还想寻找在密支那牺牲的远征军吴其璋的后人,“我们在密支那找到了埋葬吴其璋的地方,听说他的儿子在重庆,这次来就是想找到他。”

  然而,由于线索有限,仅知道一个“吴贤书”(音)的名字,剧组此次并没有找到吴其璋的后人,“只能带着遗憾回云南了。”

  

 

点击量:

热门推荐

碧血千秋英雄碑

忠烈祠

倭塚